春日的清晨,一场大雨过后,绿意葱茏的复旦校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。复旦教师第九宿舍东南侧,二幢红瓦黄墙的小楼,在薄雾中静静伫立,似在迎候着昔日的主人。
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,随着全国高校大规模的院系调整,教授学者、莘莘学子纷纷南下北上。一批知名的教授如陈建功、苏步青等齐聚复旦园,使复旦的师资力量得以充实和加强。
由于各位名教授的到来,他们的居住问题即成了学校校务委员会考虑的事宜。当时在复旦教授中,中国科学院学部常务委员(相当于今院士)有陈望道、苏步青、陈建功三位。时任复旦大学党委书记的杨西光与校务委员会讨论后决定,首先为陈望道买下一幢典雅的欧式三层小楼,供他及他所主持的语言修辞学教研室居住、使用。同时,杨西光又与学校党委研究决定拨出一笔专款,给陈建功、苏步青在复旦校园内各自建造一幢别墅,使两位教授也拥有较为良好舒适的居所。
专为教授建造别墅,在当时可谓绝无仅有。此举引来了个
陈建功——第一位在日本取得博士学位的中国留学生。1929年,他在日本东北帝国大学获得了日本理学博士学位。这是在日本取得这一荣誉的第一个外国人,此消息轰动了当时的日本。日本的理科学者们为此专门集会,庆贺他的成就。
获取学位后的陈建功,婉言谢绝了导师挽留他在日本工作的美意,毅然回到了祖国。随后他受聘到浙江大学数学系任教。期间,他用日文撰写了专着《三角级数论》,书中首创了许多数学术语和日文译语,对三角函数的研究做出了重大的贡献。
1931年,在陈建功的建议下,浙大又请到了中国第二位在日本获得理学博士学位的苏步青,在陈苏两位教授的密切合作下,浙江大学在数学研究领域声誉鹊起,逐渐形成了国际上广为称道的“陈苏学派”。1952年,全国高校院系大调整时,陈建功、苏步青都调至了复旦大学,复旦对他们也特别重视,为之创造了较好的工作条件,由此,浙江大学的“陈苏学派”在复旦大学得以传承弘扬。
即使是未曾涉足过数学王国的人,对苏步青这个名字也不应感到陌生。他是当代中国数学的奠基者之一。他首创了独具特色的微分几何学科,填补了我国高校学科的一个空白。通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,他成为了仿射微分几何学研究领域国际公认的学术权威。1956年,苏步青获得了新中国第一次颁发的国家自然科学奖。他撰有《射影曲面概论》等10部学术专着。
1956年9月,经报请上海市委同意,由中央特批的教授别墅开始动工兴建。这二幢教授住宅位于复旦教师第九宿舍东南侧,紧邻陈望道教授的寓所。现今的门牌号为国顺路650弄(复旦大学第九宿舍)61号、65号。楼高二层,总建筑面积391平方米,独立式砖木结构,上海民用建筑设计院设计,上海市第一建筑工程公司承建,复旦大学总务处基本建设科参与土建施工,施工时采用了当时的新型材料。红色平瓦坡式屋顶,黄色水泥拉毛外墙,简朴的木质门窗整齐有序的开设在房屋四面,外墙一侧由厨房伸展的烟囱稍凸出屋面,房屋的前立面设一座“人”字形坡式门洞,体现出设计者独具的匠心。楼前建有一绿茵草坪,四周分别栽种水杉、桂花等树木,使环境显得幽静而清雅。住宅上下两层各有大小客厅、书房、卧室、厨房、卫生间及保姆间、储藏室等。总建筑费用约29650元。
1956年12月,教授住宅竣工落成后,由公私合营的正心实业公司进行了房屋内装修。住宅内均安置了水电、卫生、煤气设施。所有外墙上的门窗一律安装纱门纱窗,照明线路一律采用暗线铺排。屋内的楼梯、过道等部位,均采用中式的木装修工艺,楼层地板用杉木铺设。客厅的壁灯、电钟,厨房的热水炉、冷水箱,卫生间的马桶、浴缸等皆按一级品标准配置。总费用6532.88元。
这两幢教授住宅与
教授别墅建成后,65号成为
谈家桢——国际着名遗传学家,我国现代遗传学奠基人之一。1944年,谈家桢研究发现了瓢虫色斑变异的嵌镶显性现象,并在1946年发表了“异色瓢虫色斑遗传中的嵌镶显性”的论文,这些成果引起国际遗传学界的巨大反响,认为是对经典遗传学发展的一大贡献。
新中国成立后,谈家桢在复旦大学建立了中国第一个遗传学专业,创建了第一个遗传学研究所,组建了第一个生命科学学院,是我国遗传学的开拓者。他先后发表了百余篇研究论文和学术论述方面文章。他的研究工作主要涉及有关瓢虫、果蝇、植物等的细胞遗传、群体遗传、分子遗传以及遗传工程等。特别在果蝇种群间的演变研究领域有开创性的成就,为奠定现代综合进化理论提供了重要论据。1999年,为了表彰谈家桢在遗传学研究方面的贡献,中国紫金山天文台将国际编号3542的小行星命名为“谈家桢星”。
至于61号住所,则由
几十年来,
苏步青不仅是着名的数学家,也是一位造诣颇深的诗人。他是当时文科学生们最为敬佩的一位理科教授。
他曾说“从前每到夜晚睡觉之前,总要把自己从小喜欢的唐诗、宋词拿来读它半个小时,然后再去休息。这样做,往往可以避免数学思维老是在脑子里纠缠不休。时间一长。也学起吟诗填词来了。”他在研究数学和教学工作之余,还爱好吟诗,多年来累积的诗歌词作已有近千首。
“绿滋萝屋最娇娆,七月庭园似火烧。夹竹桃遮红月季,鸡冠花映美人蕉。……”。这是
他还在房屋外墙边栽种了一棵藤萝,几年后,长长的藤萝就遮盖了半面外墙,整幢小楼都被爬藤覆满。于是他风趣地将自己的居所称之为“萝屋”。初夏时节,屋顶和房屋四面都被碧绿的藤萝覆盖,用温度计测量,屋内的室温相比未种藤萝时要低了2-3摄氏度。2001年,作为上海环境绿化的一个样板点,“萝屋”被拍摄成了电视片加以宣传推广。
这两幢红瓦黄墙的小楼承载了教授们的幸福与希望,也见证了他们的喜忧和悲欢。如今历经风雨的小楼依旧,而斯人已逝,不禁让人感慨万千。
摘自《桃李灿灿 黉宫悠悠:复旦上医老校舍寻踪》